·洱海与猫

都说养儿子就是一场迟来的分离，越优秀的儿子，越不会留在父母身边。

我们家2个儿子都考上了重点大学。可毕业后的他们，并不能指望家里有半分帮助。如果想留在大城市生活，只能选择依靠岳父母。

——王阿姨

投稿人：王阿姨，今年56岁。年轻时是纺织厂工人，后来靠摆摊为生。老伴在建筑工地打工，后年就满60周岁了。

【以前的日子很苦】

我叫王桂兰（化名），今年56岁。我平时都在巷子里摆摊卖糯米饭，大家叫我王阿姨，也叫我糯米阿姨。

我和老伴（杨继强，化名）都是农村孩子，年轻时候一直过得磕磕绊绊。以前家里兄弟姐妹多，资源少得可怜。我们都没有机会读书，初中文凭是教育的上限。

我家有个亲戚在纺织厂上班，我在她的帮助下当过一段时间的纺织厂工人。后来厂里效益不行，辞退了很多人，我就是被辞的人之一。

我总觉得年轻时候的自己时运不济，但杨继强的运气更不好。他是二儿子，上头有优秀的大哥，下头有懂事的妹妹。杨家父母拼命供大儿子和小女儿读书，唯独漏了二儿子。

没有读书的孩子，总是格外辛苦。杨继强的哥哥和妹妹都有好工作，唯独他一直在社会上打零工，没有社保，更没有其他保障。

我们两个走到一起，也是亲戚介绍的。杨继强性格老实，做丈夫是很好的人选。

婚后，他带着我到处找地方借住，一直到攒了点钱，我们才在城市边缘租了间屋子。我们到处打零工，日子很苦。

【2个儿子很懂事】

婚后的日子虽然苦，但那时候很有奋斗的动力。以前没有房贷这些压力，只要肯苦，总能把日子过下去。

我们生了2个儿子，生下来都很健康。因为没有人帮忙带孩子，我只能在家附近随便找点活补贴家用。杨继强辗转在各大工地打工，一刻也不敢休息。

随着2个儿子一天天长大，我只能带着他们回老家生活，不然孩子的读书问题解决不了。而且在老家读书的话，花费很少。

老家只有公婆住着，大哥和妹妹都在外面定居，他们很少回家。我们回去住的时候，大哥悄悄给了点补贴。妹妹也给了红包，让我多照顾一下公婆。

搬回老家后，我们两口子过上了分居的日子。我带着儿子在村里，他在城里打工。

让我们欣慰的是，儿子特别懂事。大儿子只比弟弟大2岁，却已经像个小大人了。我干活的时候，大儿子会看着弟弟，不让弟弟乱跑。

春节前，杨继强带着打工攒的钱回来。他还给家里人带了衣服和糖果。那段时间，总会有人拿着相机来村里拍照，我们一家四口拍了一次全家福。

那张全家福我一直带在身边，杨继强抱着大儿子，我抱着小儿子，回忆是那样温暖。

【儿子读书很厉害】

我和杨继强没有多少文化，但两个儿子读书都很厉害。以前孩子读书，基本都靠老师在课堂上教，家长很少辅导功课。

大儿子每次考试都能排在班级第一名。初中毕业的时候，他考到了市里最好的高中。小儿子也很厉害，轻轻松松追着他哥的脚步去了重点高中。

家里的墙壁上糊满了他们的奖状，那是最好的装饰品。小儿子考上高中后，我就外出打工了。那时候公婆也去世了，我一个人在家待着，不如外出打工补贴家用。

杨继强和我在城中村租了一间小院子，儿子放假的时候就来我们身边住。不得不说，小县城的房租真的很便宜。

我换了好几份工作，后来自己琢磨着在巷子里卖起了糯米饭。有时候我也会在学校附近卖，生意特别好。

糯米饭不够卖的时候，我还卖起了藕粉。那段时间，我和杨继强只要一想到儿子，心里都是暖的，手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。

【儿子去了大城市读书，和我们越来越远】

两个儿子先后考上重点大学后，和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。也许从读高中开始，他们就不喜欢和我们说心里话了。

有那么一段时间，我卖糯米饭都故意避开儿子们所在的学校，我怕给孩子丢脸。

小儿子一直安慰我，职业不分贵贱，他还主动给同学介绍我做的糯米饭很好吃。大儿子在高考结束后的暑假，辛辛苦苦跟着我卖了一个假期的糯米饭。他知道我们的苦，也知道生活的不易。

因为家里还有小儿子在准备高考，大儿子很多事情都不用我们操心。他主动申请了助学贷款，还在读书期间找了几份兼职。

小儿子读书的时候，也申请了助学贷款。其实家里还是可以供他们读书的，但儿子心疼我们，助学贷款都是他们参加工作后自己还的。

我们和儿子的想法，好像一直不在一条线上。我们两口子想着攒了钱回家盖房子，儿子想的是如何留在大城市生活。

【普通人家的儿子，是给女方家养的】

大儿子大学毕业后，又考取了研究生。对于读书的事情，我们给不了指导意见。我们曾经想着让他早点参加工作，最好回家考编制。但他从来没有回家发展的念头。

后来大儿子留在了上海，工作很好，但是压力很大。大儿媳也是上海人，还是家里的独生女。

小儿子去了深圳，他是学英语的，一门心思想留在大城市。小儿媳是珠海人，也是家里的独生女。

说起两个儿子的婚事，我现在都心疼不已。

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，结婚是要给彩礼的。我给2个儿媳都准备了彩礼，一人八万八。但比起大城市房价，我家准备的彩礼简直不值一提。

大儿子能留在上海，全靠岳父母的帮助。本来女方家不同意这门婚事，但后来也想通了。我儿子在上海生活，变相成了上门女婿。他和岳父母亲近得很，几乎成了亲儿子。

小儿子也几乎成了上门女婿，他们住的房子是岳父母买的，车子是女方家舅舅买的。小儿媳家特别开心，觉得找了我儿子就跟找了上门女婿一样。其实我儿子在外企上班，工资不低。可对比女方家的经济实力，我家的条件真的拿不出手。女方家舅舅一直很喜欢我儿子，去哪里都要叫上他们。

每当想起两个儿子的婚事，我就忍不住落泪。普通人家的男孩子，几乎都是给大城市独生女家准备的上门女婿。

即使孙子们是跟着我儿子姓，但不论是生活还是亲情，我们总感觉自己是外人。

【我在儿子家就是外人】

儿子们小时候，做什么事都叫我。长大后的他们，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和我说。

大儿媳怀孕的时候，儿子拒绝我去照顾他媳妇，也不让我参与坐月子的事情。女方家定好了月子中心，光是费用就差不多6万！这个价格，我想都不敢想，怪不得儿子不许我多嘴。

我们和儿子之间早已经有了代沟。我曾经让儿子省着钱用，不要浪费钱。但他们两口子从来不节约，喝杯咖啡都要几十块。

大儿媳从月子中心回来后，我才第一次抱到了白白胖胖的孙子。亲家母希望我留下来带孩子，但儿媳不愿意。她宁愿请保姆，也不想出现婆媳同住的场景。

我在大儿子家住了半个月，处处感觉自己是外人。亲家母他们都说上海话，我一句也听不懂。

小儿媳生产的时候，同样定了月子中心。亲家母的普通话说的不标准，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，有事情全靠儿媳翻译。后来小儿媳从月子中心回家后，儿子就把我送回老家了。

小儿子说，我在家里只会给儿媳添乱。我不会做儿媳喜欢吃的菜，也不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带孩子。也许我真的老了，跟不上时代了。

原本我给2个儿媳都准备好了土鸡，但她们为了保持身材，都不吃太油腻的东西。

【柿子没有人摘了】

一连两次被当成外人的经历，让我内心很失落。

站在女方角度，我们男方家什么都没有给小家庭提供帮助。女方家还能客客气气对待我，已经很不错了。

没有去大城市之前，我根本不知道房价有多高，也不知道生活节奏有多快。那样高的房价，简直不敢想。那样快的地铁，让我出门都紧紧拉着儿子的手，生怕跟不上儿子的脚步。怪不得小儿子说，我在他家就是来添乱的。

老姐妹们都劝我想开点，我们这样的家庭条件，两个儿子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。哪怕我儿子都有很好的工作，不靠岳父母的帮忙，恐怕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。

我也劝自己想开点，儿子不能一辈子留在身边。所幸亲家都很善良，从来没有为难我们，对我儿子也很好。

只是身为男方父母，我们心里也想亲近孙子。可惜没有多少机会抱孙子，更不能陪伴孙子长大。

两个儿子都住在岳父母买的房子里，我这个当婆婆的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常住呢。

年纪越大，我就越想和孩子们住一起。不管是在租来的小院子里也好，老家的房子里也好，我多想时时刻刻看见孩子们。可这个愿望恐怕不会实现了。

这几天是秋日，容易多愁善感。我看见落叶和柿子，都能想起儿子们。

我们院子里种了一颗柿子树，以前不够两个儿子分。如今柿子熟了，他们却不回来了。

柿子落了一地，我们的心也碎了一地。

【多希望团圆饭可以在我家吃】

我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团圆饭了。逢年过节只有我们老两口自己过。

两个儿媳妇一次也没有来过我们家乡，两个孙子也没有跟我们回过老家。

以前大家都羡慕我们，嘴里不停夸我们培养了两个读书厉害的孩子。现在大家看见我们，也只能微微叹气了。我们的孤独成了常态，孙子连老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。孙子的根，从来不和我们在一起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老家吃上一次团圆饭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聚在一起拍全家福。

我知道儿子在心里埋怨过我们，毕竟买房的时候我们没有出钱。城市家庭的男孩子，父母准备好了结婚的房子、车子，我们家的儿子，却只能依靠岳父母。这些年儿子们都不回家过年，好像跟这个家已经没有联系了。

写在文章最后的话：

王阿姨是我在旅游时候认识的一位阿姨。她做的糯米饭真的很好吃，糯米颗颗分明，里面的坚果碎特别香。

王阿姨他们思念儿子，也想孙子，这个也是人之常情。

也许普通家庭优秀的男孩子，真的就是给城市独生女家庭培养的。也许他们真的不会回家乡了。

不管在哪里，都请在外定居的儿子们回家看看父母。父母已经老去，也许以后都吃不到父母做的饭了。